看到容念的第一秒,陈安生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状态。
他没有想过容念会跟来。就算容念对待别人的态度和脾气都不算太好,可想要和容念来往的人仍有很多,就算是来外地出差,但凡容念想,就能轻易地把几个、十几个甚至是数量更多的人从不同的地方召唤过来,就为了陪少爷玩一晚上,或是一小时。
即使内心里隐隐担忧,他却也很明了,他已经没有了管束容念的立场。
至于容念是如何发现他在这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过来的,在对方毫无表情的脸面前,都不是那么适合去计较了。
容念大抵还在等着他的解释,等着他的陈述,看这些话是否足够合理,能把他出入同性恋酒吧的事实都掩盖掉。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陈安生反倒在最先的惊愕平复下来后,感到不应有的如释重负。
就好像雪糕尚未彻底融化之前,人就会小心翼翼地擦拭不断流下来的水渍,会变着法调整举着它的角度,力求让雪糕球在圆筒上面维持更久一点的时间。
可是当雪糕不小心掉落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一切的手忙脚乱反而因为再无意义而有了出口,紧绷的身体会放松下来,七上八下的情绪会转为沮丧,再转为不得已的释然。
反正再怎么忧心忡忡或者手足无措,雪糕球都无法从地面上再回到圆筒里了。反正它没法像别的食物那样,被迅速地捡起来吃下去了。
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拿出纸巾和湿巾,将地面上的一滩雪糕渍擦拭干净,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像是怕他会将一团狼藉擦拭得更加狼狈,手机及时地响起铃声,让陈安生暂时不用蹲下身去,捡起被容念看到的雪糕球。
电话那头的母亲问他这周末能不能回去一趟,有些事要和他说,最好是稍微收拾打扮一下,不要穿得太随意。
恰好明天是周六,陈安生应下了,对方犹豫片刻,又叮嘱他一个人回来就好了,不用带上小念一起。
“好。”
他打电话的全过程里,容念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望着他,即便相识相知了十二年,陈安生此刻也判断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再次确定了他是无可辩驳的同性恋的恶心?还是对方认为本来这层窗户纸可以不捅破,两个人都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相安无事地瞒下去,偏偏他就是要来到这种地方,把退路都堵掉,因而觉得愤恨?
但是他真的很努力让自己不露任何破绽了。只是他确实也没法天衣无缝地演一辈子。
“我妈让我回去一趟。”陈安生收好手机,对上容念的视线,“等我回来了,我会和你说清楚的。”
傍晚下过雨,温度比白天低了好几度,容念看了他一眼,不太熟练地帮他把敞开的薄外套拉链拉上,“嗯。路上注意安全。”
陈安生的父母虽然在大城市打工,却租不起市中心租价过于昂贵的楼房,陈安生寄回去给他们的钱他们都存着,没舍得动用。
城中村的握手楼密密麻麻,安全性也很低,陈安生一层一层爬上楼梯,决心在昏暗的楼道里下定,他要再努力一点挣钱,争取早点让父母住到不错的房子里。
母亲早早起来去了菜市场,平常总要和老板讲价讲到面红耳赤的女人,却为了孩子买了种种平日里决计不舍得买的肉菜,做了一大桌子饭,就等他回来吃。
父亲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见他回来,站起身捏了捏他的胳膊,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如今驼背严重,只到儿子的肩膀处了。
一顿饭吃得很静,一家子本就不太在饭桌上讲话,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
等吃完饭了,陈安生熟练地收拾着碗筷,不顾母亲的阻拦,轻松地将餐具都清洗好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母亲切好的果盘,陈安生一面吃,一面回答父母时不时的提问。
都是些琐碎日常的关怀,等他吃完了半碟水果,母亲局促地看了父亲一眼,开口问他,“你现在毕业了,也还是没交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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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母亲在电话里叮嘱他打扮一下开始,陈安生就预料到这次喊他回来的主题。就算暂时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对象来诓骗父母一阵,也诓骗不了一辈子。
他没打算撒谎,如实地告知母亲,“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