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身纤细毛尖柔顺,擦过掌心时微微有些刺痒,但比那自制的粗笔,还是好上许多。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谢瑾宁推开房门,扬声喊道:“爹。”
“诶!”谢农从伙房内走出,带着一身烟火气,他拍拍袖口灰尘,还未抬头,“醒啦,饿了没,饭马上好。”
“不饿,爹你快看。”谢瑾宁伸展双臂晃了晃,又原地转了个圈。
少年身形修长,腰身纤细,衣袂翩跹时,衣摆间的云纹若隐若现,随着他的动作流转,挺拔而灵动。
少年面上每处都生得极好,如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眉如细柳眼若秋水,氲满笑意时更是盈盈,胜过璀璨星空。
乌发如瀑,衣白胜雪,似一幅活过来的水墨画,瞬间点亮暗沉的院中。
谢农也是眼前一亮:“这衣服真好看,衬你,哪儿……”
“很合身,我很喜欢,还有屋子里的东西也是。”谢瑾宁上前轻轻抱了他一下,“谢谢爹。”
“……买的?”谢农一怔,还没来得及解释,谢瑾宁已经转身回房去了。
他挠挠头,“我没买啊。”
家中仅剩的些钱,今日等谢瑾宁出门后,他也出发去隔壁村交了打井的定金,如今更是一毛不剩,他就等明日将其余麦子尽数收割脱粒后,拿去镇上换钱呢。
“不过是真挺好看的。”
隔壁。
严弋收回目光。
邓悯鸿靠在门前:“你看看你,费心费力送点东西,也不知道当面送,非要趁人睡着放。现在好了吧,人根本不知道。”
那当面送还能得小家伙一句谢呢,也不知道咋想的。
“他喜欢就好。”严弋道,“至于是谁送的,并不重要。”
都敢当众搂搂抱抱了,还怕私下送个东西不成?有他这么追人的吗?
“嘁。”邓悯鸿不解,白眼一翻,“还好,那小家伙只以为是他爹买的,要是其他男男女女,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冷静。”
攥住木盒的手指一紧,又松缓,严弋轻轻摩挲光滑表面,似将其当作那皙白细腻的面颊。
“他不会缺人喜欢。”严弋平静道,“况且,这些都还不够好。”
不够好,所以,他不会,也没有必要拿到少年面前邀功。
……
深夜。
乌云悄然掩盖明月,一片死寂。
姐妹俩将擦净尘土的骸骨放在身侧,蜷缩着躺在木床上,让自己仍处于娘亲的怀抱中。
受了伤,又几乎流了一日的泪,两张小脸都疲颓不已。眼皮红肿的田小枝呼吸绵长,俨然陷入酣睡,而田小花的眼皮也是一搭一搭。
但她伸手戳伤口,掐大腿,让疼痛刺激意识,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直到听见一声鸟鸣。
她骤然清醒,小心避开妹妹下床,出了门。
手骨被她衣角带起,又缓缓垂落,似是在无声挽留。
院中立着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面容被掩藏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只听一道低沉男声。
“决定好了吗?”
田小花点头,神色坚定,“嗯,决定好了。”
垂在身侧的细瘦手臂微动,寒芒一闪而过。
“好,进去吧。”
“轰隆——”
关上门的一霎,雷声乍响,暴雨倾盆而至。
掩盖住一切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