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蝉鸣,声声不歇。
杨柳河边微风徐徐,夹杂着暑热与河水的泥腥味。
她们二人不知在此躺了多久,衣裳有些半干的时候,故事也讲到了尽头。
苏尔茗不自觉地重复:“为何……该死的不是他们呢?”
“对啊!你说的对啊!”林蕙大腿拍得啪啪响,“我这榆木脑袋,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去把他杀了!”
“……不慌。”苏尔茗扭头瞧见林蕙两眼放光,抿唇一笑,“我倒是有个计策。”
苏尔茗缓缓才坐起身,摸着饥饿的肚腹,看着眼巴巴地等着答案的林蕙,“你救了我,我请你吃午膳好不好?”
林蕙肚子也适时的响起抗议声。她双手撑地蹭得站起身,不屑地撇撇嘴,上下打量:“你这样,还想去哪个馆子吃?进门就让人赶出来了!”
林蕙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不中听的话,但还是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带她七扭八扭地去了一条小巷。
熟门熟路地敲了敲门,小声喊着:“赵春花,开门!”
没过一会,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子,左边眉头有一颗小痣,眼神湿漉漉地盯着苏尔茗瞧,无意识呢喃:“你怎么认识这么漂亮的娘子……”
林蕙唰地一下把门推开,像是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口中不停地向她介绍:“她是我上月缝补衣服时候结识的娘子,今日你我二人借她这里凑合一下,洗洗这外衣上的泥,讨口饭吃。”
苏尔茗觉得赵春花有些眼熟,像是那日她带妹妹闲逛时,街边卖香囊的女子。
赵春花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西街走十米,左拐一条街,再走十米的小摊就是我的。除了做香囊,我还会缝补衣服、纳鞋……”
“好了。”林蕙毫不客气打断她的絮叨,帮忙找来了两个木盆,便开始借着打来的井水涮洗外衫。
苏尔茗麻烦赵春花拿着钱出去买了些吃食,再扭头看,林蕙已经把衣服洗好往杆子上晾了。
她抿抿唇,想到了那些人说她没有做到妻子的本分。那麻利且勤劳能干的林蕙呢,她为什么也要被打?
苏尔茗沉默着走上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声音坚定:“你今日说的事,先不要冲动。我手里有个庄子,你先去住着,就当是……帮我酿酒。”
“什么事……”林蕙忙着将衣服搭好,随口应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丹凤眼里泛出凌厉的光。
她直直地望进林蕙眼睛里,林蕙的果决映出了她眼中那一丝的犹豫。
“嗤,瞧你吓得。”林蕙不爽地笑了笑,终是隐去眼中的杀意,松了口,“我酿酒的费用可不低。”
她露出了难得自满的笑意,柔声道:“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后来,她们三人在赵春花家小小的院子里敞开肚皮吃菜,谈天说地,唯独不谈自己的夫君。
她嫁给沈万金三年,今日才觉得像是活了过来。
一下午的时间飞逝,二人同赵春花分别后,苏尔茗将庄子的所在告诉了林蕙,各自离去。
落日余晖打在灰色的墙砖上,泛着乌。她远远地看着沈家的大门,第一次感到了无止境的疲倦。
她面无表情的瞧着脚下自己长长的影子,慢腾腾地迈过了门槛,拖着裙摆一路走回正院。
她身上的伤口未愈,泡了水此刻才觉得更痛。
苏尔茗额头上生了汗,进屋便喊了芸娘。
芸娘见她身上有些狼狈,连忙命人备水沐浴更衣。更衣时,看到她有些发白的伤口,此刻泛着鲜艳的红色,大大小小交错纵横,十分刺目。
“夫人,您这是……”芸娘难得多问一句。
她倦极,摇了摇头,不欲多言。
当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时,苏尔茗忽然被那一丝凉意惊醒,睁开了眼,瞧着那药膏,吩咐:“留下一瓶,若是掉了我自己也好补涂。”
芸娘应声,放在她枕边。
她终于沉沉睡去。
苏尔茗回来的消息,不知何时传到了沈万金耳朵里,她再睁眼,面前就是怒不可遏的沈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