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光摸摸下巴,笑起来:“我还以为晏总你没有什么讨厌的人呢,不过,她确实挺讨厌的。”
“你也讨厌她?”晏平乐古怪地斜眼望向他。
“她一意孤行,但干什么都很厉害,光看这些不就很讨厌了吗?”医生耸肩,“更不要说她运气爆棚,在国外钓个鱼就能遇上大佬带课题。”
“我啊,”他认真地探头说,“很讨厌这种主角般的人哦。”
晏平乐玩味地挑眉:“不愧是刘医生,真会说话,不管我讨厌她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心里都很舒服。”
“语言真是门艺术啊。”他穿上风衣,感慨似的说。
刘晓光看着大客户推门而出的身影,也有些怅然,他打听过,这位公子哥上学时玩得很不像话。多年前他接手了企业,慢慢就被磨平性子,变成大人,谈笑风生,成熟善言,谦让有度,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了。
高楼层起,霓虹倾倒在黑色森林里,又是一个阴沉的夏天。
【4】
留观一天之后,熊澜缕再次躺在实验台上。
正如柯艾所说,其实这是很危险的,一不留神大脑受损就会变成植物人,本不应该由她来进行这项活动,她只需要在旁边盯着数据看看是否正常就好。
但是当初她看到病人是晏平乐时心里有种微妙的……不守医德的冲动,所以就亲自上场了,柯艾劝了她一个小时,但她向来听不进任何人的好心建议,无所谓的态度让人愤怒。
她闭上眼睛,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深度昏迷。
再次清醒,幽暗房间里,她小心地摸了摸自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变化了,环顾四周,窗户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有糜烂的味道。
她推门而出,直奔卫生间。
“晏平乐,快把门打开。”她不自觉加快敲门的频率。
只有抽水马桶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用,但又没有任何人类的声音在这房子里。熊澜缕侧耳贴着卫生间门,突然,感觉有凉嗖嗖的阴影覆盖了她。她心跳仿佛停了,压低身体,黑影压下来的瞬间把自己摔了出去,撞到墙上。
“你是……”影子动了动,苍白僵硬的脸庞微微抬起,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人,“谁?”
熊澜缕勉强起来,缓缓挪动身体。她颤抖的神经告诉她这是危机,她脑子里全是一个字:逃。
能跑到哪里去。这个别墅外空旷极了,严杀尽的原野在视线中无限延伸,黑黢黢的窗户吹来一阵阵带雨的冷风,冰凉的气息渗进身体。
僵持着,突然韩昔动了,她顿时如惊弓之鸟般越下窗户,世界突然安静了,仿佛有人把雨声,衣服摩擦的杂音,把一切从她耳朵里消除了。
只有,身后的皮鞋脚步声,提提踏踏的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二楼。
她感觉肺都在抽搐,呼吸间的酸涩一定是血腥味,驱使自己跑进那看不见终点的夜里。
笑话,她不是想成植物人才进来的,她没有老婆没有爸妈的,生活很成问题!她信誓旦旦说会让晏平乐说话,如果搭上自己,真的很丢人!
熊澜缕越跑越沉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感觉自己像是这空荡荡的世界上唯一活着的人了,空虚拉扯着她。
唯一陪着她的是身后的脚步,不紧不慢。
她虚弱地转身,停下来喊韩昔的名字,回答她的只是一片死寂。
体积靠近熊澜缕的左耳,熊澜缕心脏骤停。面孔稀烂的人形物体微微笑着,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和熊澜缕一样是斜的,瞳孔挤在眼尾,直直与她对视。
他笑得更大了,露出两排白牙,慢慢端起猎枪,抵在女人的脸颊上。
熊澜缕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但知道韩昔是尸体,她心里莫名澎湃起来,抬手拉扯枪管,开枪子弹打在她脸上,她左脸麻木了,借着后坐力把枪尾狠狠往他脸上捅回去,男人瞪大眼睛,迟钝地松手枪摔掉在土地上。
熊澜缕狂热的眼睛里只有那把枪了,她要用这东西杀了这不是人的东西。
不知道撕扯了多久,熊澜缕拖行尸体踏上归途,她筋疲力尽,勾着腰捂着脸上的窟窿,一步一步走。
“开门,晏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