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小说网

EXO小说网>水微澜什么意思 > 楼台花颤梁栖燕(第2页)

楼台花颤梁栖燕(第2页)

茫茫无际的浩瀚雨幕令时时刻刻都在悬心着境内百姓安危的太守大人夏侯湛,不觉心头处一阵阵如火如焚,暗自慌乱、担忧得要命,他后悔自己终还是被这身束手束脚的官服捆缚住了手脚,终还是魄力不够,没有敢先斩后奏,在自己去往洛阳的当天,就派人前去迁民泄洪,如今看来苍天不佑,这场灾难终是在劫难逃了。

“富安,我们还是及早启程上路,速速赶回许昌要紧……”此时空中的雷声雨势虽略微地有了些许舒缓,但也还没有真正地小下来,然而一直都是心如火焚般立足在茅屋的门口处,面对着“哗哗”雨瀑的夏侯湛却再也无法安静地在此处躲避雷雨了,特别是当他听闻到这些庄户人家总是在唉声叹气地感叹天时无常,世道艰难,不是旱灾就是雨涝之时,夏侯湛的脑海之中那根根紧绷的神经便再也抑制不住了,所以,他要及早地赶回许昌,赶回他的太守府着力应对,不论此番祸福与否,他都要坚强地一肩担起,坚强地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估计着,此时的天光应该还未过日昳十分,夏侯湛一声令下便率领着众人趟泥踩水、披着惊雷、冒着暴雨又继续牵马上路,继续艰难地行进了足有半个多时辰之久以后,他们这一行人马才终于满身雨水卷着泥浆,疲惫不堪、落魄不已地回到了许昌太守府的正堂。

“富安,传令下去,命各级官员立即到堂,我要分派任务,火速赶往各地临河较近的区域把百姓先且转移走。”夏侯湛没顾上片刻的休息,也根本没有想过,根本就顾不及去更换一下他紧贴在身上,湿哒哒的衣袍,便立时就端坐到了大堂之上,高声发布着他的命令。

“是,大人。”

“迁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之又难的,许昌境内沿颖河两岸居住的黎民百姓,由距离河岸数十米到数里地范围之内,加起来不下上千户之多,近万人之众,而且现下空中的雨水虽已小了很多,却依然还在不慌不忙地任意地下着,道路湿滑,泥泞难行。更何况还有许多固执的百姓不到黄河不死心,还十分不舍得提前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动作迟缓得要命,磨蹭个没完没了……那已然在渐渐暗下来的天灰蒙蒙一片、雨蒙蒙一片,沉寂着一种末日来临前的空灵。百姓们虽无奈万般,难舍万般,但最终还是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拉拽着、怀抱着他们舍不得丢弃的,在他们眼中总是“珍贵无比”的家当,在风雨中艰难地跋涉前行,艰难地离开家,能投亲靠友的去投亲靠友,无处可投奔的便遵照太守大人夏侯湛的命令,暂且先到许昌的城内安顿。

可是,这么多的灾民一下子都涌到城里,拥挤着暂住在城内,而他们又不是那些极易存活、极易生长的花草树木,只要沐阳光、饮雨水便可红绿满枝、枝繁叶茂。他们都是活生生地有生命的人,他们每日里要吃要喝更要有遮风避雨的安身栖息之地……夏侯湛绞尽脑汁、苦思苦想,最后实在计无可出之下,只得命令从他做起,让许昌郡府的大小官员都要把各自府第之中空余的房舍腾出来供给难民居住,而且他还责令城中的客栈暂停一切营生,由府衙出钱,先且包下各个客栈的房间,让无家可归的百姓们暂时作为落脚之处,并且他还号召城内的大小商贾有钱地出钱,有力地出力,也要多多地为难民们提供帮助。

夏侯湛的想法是好的,做法当然也是好的,但如此之大之不可估量时日的花销,却是令许昌的府库很难吃得消的,单单依靠他许昌太守府的力量也是很难维持长久的。况且,迁民安置之事还尚未等到真正完成做好之际,还未及等到太守大人夏侯湛派遣军士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挖开堤坝泄洪之时,那再也负荷不住如此之多降雨的颍河终于给它自己寻找到了一条最能得以释放重压的道路,滚滚洪流宣泄着、咆哮着,如狂吼的怒狮,围猎的群狼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浪浪滔天,冲出了堤坝,淹没了田野,吞噬了村庄,把沉沉夜色笼罩下的河堤下的一切都变成了茫茫一片汪洋。

太守大人夏侯湛身先士卒,指挥、带领着地方官员、军士和太守府的衙役差官一直忙活到黄昏已尽之时,才总算在洪水到来之前把颖河沿岸的所有百姓全部都迁往了许昌的城里。此次洪灾虽未能幸免,但总还算幸运的是,夏侯湛能够防患于未然,筹谋在先,事先早已关注到此事,故而,在河水决堤泛滥成灾之前,他便已然综合调遣府、县、村镇各方面的力量,把所有的百姓及他们舍不下的那些家当全然都转移完毕,这期间,除了一些临时突发的事故及伤亡要着手应对一下之外,基本还算圆满地躲避开了这场洪灾的肆虐。

之后,便是繁重的灾民安置,修补、加固堤坝,防疫、减疫,和为受灾百姓重建家园的任务了。

如此之多的难民长期占据着客栈和当地官员的私家屋舍,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势必会影响到、打扰到许昌城内一切曾经正常的秩序,造成局面的混乱,也会引起某些很不情愿的官员们的不满。而且许昌府库的积蓄也坚持不了、经受不住如此之重、之久的耗费。夏侯湛一封奏章呈至太极殿上,恳望能够得到朝廷的援助,可是常日里早就已经奢侈、浪费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程度的大晋朝廷拨发给他用以赈济灾民的钱粮和物资却是少而又少,微薄的可怜,原因竟然说成是因为,衮州、荆州及扬州等地也都先后发了大水,都需要朝廷不同程度的救济,而且这么多年以来,西北边陲一直都有鲜卑作乱,战争频仍,耗资巨大,国库亏空日久……

“哼哼,国库亏空日久!据我所知,我们的皇帝,仅后宫美女就万人有余,不断地劳民伤财,强令工匠昼夜修筑更大的宫殿,还有那些司马氏诸王,公侯大家,哪一家不是金杯玉盏,跑马欢歌,奢糜已极?到如今,百姓遭难,需要他们救助之时,他们就叫嚣起自己穷来了,哼,真真是岂有此理!”终于忙完一整日纷繁杂乱的事情,拖着疲惫已极的身躯,披着弯弯如钩的月影,很晚时候,才返回卧房屋中的夏侯湛,一提及起皇都洛阳给与他的回复,给与他的“援助”,还是不由得气愤满胸,怨堵咽喉,忍不住再一次怒气冲冲地向着他自己的妻子——司马氏皇家的公主、司马文萱,抱怨着她们司马氏家族朝政的腐败与无能。

“孝若,你就莫要再气了,这么多日子以来,你没日没夜地忙着救灾,安顿百姓,真的是太累了,我知道你很难也很气,但也不要累坏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呀,还是保重自己要紧啊,……”司马文萱话到这里,便默默地转回身去走进了内室之中,只一会儿工夫,慢步出来之时,她的怀里却抱了一个十分精致贵重的花梨木质的锦匣,轻轻地用手打开后,捧到了她自己夫君夏侯湛的近前。夏侯湛此时正自闷闷地落座在几案旁凝眉饮茶、沉思不语,心下却总是一片愤愤之气难平,“孝若,这是我的一些妆奁首饰,虽称不上什么奇珍异宝,却也颇值些钱两,你拿去救助灾民用吧!”

“文萱,这如何使得,你还是收起来吧,我总会有办法的。”夏侯湛见此情状赶忙从几案旁立起身来,伸出双手下意识地把那锦匣的盖子给合上了,“文萱,我就是再难,也不能用你的这些随身饰物啊!”

“孝若,我们本是夫妻,本就该共患难的,你就听我的,拿去用吧,这些东西,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我戴与不戴又有什么打紧,我不想看你每日里总是愁眉不展的,更不想你为此累病了身子!”司马文萱目中溢泪,仰起头来万般心疼地望着她自己一脸愁容、满面无奈的夫君夏侯湛。

“文萱,我会再想办法的,你就不要跟着费心了……”夏侯湛用手接过了锦匣,回身放置在了那旁的床榻之上,胸腹间却禁不住猝然一阵暖流滚涌上了心头,他动情地把自己的妻子司马文萱紧紧地搂抱在怀里,任温暖不尽的万语千言都融汇在了他自己这深情的一抱里,只在口中低低地、暖暖地唤了一声“文萱,……”

深深的庭院环绕着高高的围墙,弯弯的回廊流动着夜色的清凉。花影斑斓、树影迷茫,多少年华远去,空留感伤,多少真情飘渺,枉自断肠。月色是那么得昏黄,晚风任意地拂荡,寒蝉在哭泣,纱窗依旧翠绿!不用去思,不用去想,这一切还是那么的落索、苍凉。

雨水断断续续地整整下了有二十多天之久,村庄看不到影迹、田野早已沉没在水底,茫茫无际的洪水水位最终涨至有两米多高,肆无忌惮地足足横行霸道了将近两月的时光,才慢慢地随着降雨的彻底停歇而渐渐地退了下去。

许昌城外淹没在洪流中的一切,就像被毁灭掉了一般,凄惨惨浮映着高空中云和日暗淡无华的影子,再难看到一丁点儿活与生的气象……而城内则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终朝每日乱哄哄一片,狼藉一片,炎炎的夏日酷暑难捱,百姓们都在热切地盼望着灾后的一切能够早些恢复如常,他们可以早些回家,然而他们的家却需要彻底地重修重建。

夏侯湛的父母不顾年老体衰,不辞车马劳倦,从千里之外的淮南来看他了,他的妹妹夏侯光姬也带着自己已然七岁的儿子司马睿从洛阳来看她自己的哥哥了,并且父母和妹妹也都给夏侯湛带来了不小的钱粮上的帮助,希望能够辅助他渡过难关。而远在怀县的他的义弟潘岳,在得知自己义兄的难处后,也尽己所能的给他送来了资助。

“孝若,你不能总是这样任性为官,任性做事,朝廷不伸援手,单单依靠你的许昌府库,如何担得起这么多难民百姓长时期的吃喝用度哇!”许昌太守府开阔敞亮的正厅之中,清明亭侯夏侯庄居中而坐,忧愁满腹地当着全家人的面,训教着、也劝说着他自己的儿子夏侯湛。

“父亲,记得从儿很小时,您就经常和我讲起祖上夏侯惇和我的曾祖夏侯渊,您说他们两位先人不但能征惯战,所向无敌,而且又都是颇有仁德,颇重情义之人。您说过,当年,祖上夏侯惇曾经率军民阻断太寿河水,筑陂塘灌溉农田,使百姓受益。还有我的曾祖夏侯渊对兵士、下属非常之好,每当打败敌人之后,他都会将军粮分发给缺粮的军士,令军心重新振作。而且您还说过,我的曾祖他老人家为人又极重义气,年少之时还曾替魏王曹操顶罪坐牢。饥荒之年,曾祖夏侯渊还曾经狠心放弃他自己亲生的儿子,为的是能够养活他死去弟弟的孤女……如今,许昌百姓遭此无妄之天灾,孩儿我身为此地太守,在任十数载的父母官,难道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食不果腹,背井离乡吗?”夏侯湛彼时刚刚看望、抚慰灾民归来,进得厅堂后还未及落座,听闻到父亲夏侯庄之言后,便又耿直地站起身来,字字铿锵地,向着他自己的父亲讲说着他之所以会如此执着,如此“执迷不悟”的缘由和道理。

“孝若,你的话虽在理,可是,这将是一个多么耗时耗力的重大事情,你的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去年,为父的淮南也曾遭遇地震,受灾的百姓也不下上万人,但为父却也只能敷衍了事、得过且过,就那样含混着过去了而已呀……”

“父亲,可是儿我却做不到如父亲那般含混着就能渡过难关。正因为儿我的心里有数,所以我才不能够对此事,对百姓们的苦难置之不顾,熟视无睹,只要孩儿我还有一口吃的,我就不能让许昌的百姓饿肚子,只要儿我头上还有一片瓦砾,我就不能让百姓们栉风沐雨!”

夏侯庄的话到此为止了,因为儿子夏侯湛的决心和意志。因为儿子第一次和他掏心挖腹地说了这么多,竟是因了受苦的百姓……所以,他的内心其实是欣慰的,是感动的,他欣慰他夏侯家,家门门风不减,意念不衰;他感动他自己的儿子其实要远远地胜过于他!他能够感知得到,虽然儿子夏侯湛的内心深处对司马家的朝廷颇为不满甚至深深嫉恨,可儿子却一直都能分得清是非,拎得起轻重,知道为官为民、社稷为重……

在座的夏侯湛的母亲羊氏夫人和他的妻子司马文萱以及妹妹夏侯光姬闻听到夏侯湛如此激昂的说辞,感悟到他坚若磐石的决心和信念之后,也都禁不住在心底暗暗地佩服着他的勇气和善心。尤其是他的妻子司马文萱,当司马文萱深深切切地、亲身实地地领略到她自己夫君如此天高地阔,如此清清白白地,意忧百姓的朗朗君子之心后,遂更不免在内心深处增加了千倍万倍地,对于她夫君夏侯湛的眷念和爱恋之情。

时辰眼看着就临近午时了,家中厅堂内的气氛因了夏侯湛这一番慷慨陈词而默然无声地静寂、沉默了有一会儿之后,夏侯湛一家人便相继默默地立起身来,想要前往府上的花厅,一起去共用午饭了,未想到就在此时,家将富安却急匆匆迈步走进了厅堂,向着夏侯湛禀报言道,说是府衙门外来一道人,言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当面交给夏侯湛。

“道人?……”夏侯湛闻报,当即就蹙紧了眉头,心下暗自思忖:自己素日并不曾结识什么道人朋友,与那些山林隐士也素无往来,怎么突然间会有道人来访呢?“富安,即刻随我去看个究竟。”

“是,大人。”

辞别了父母家人,夏侯湛带着富安出了府门后便飞身上马,顺着城中的大路径直奔往了太守府衙门的正堂。

白花花、蓝湛湛的空中,骄阳如火,烤热了云层,烤化了大地,烤得屋舍、楼阁还有那街前、巷尾的花木、泉石,竟都像饥渴难耐、潦倒不堪的难民一样萎靡、一样消沉,而此刻许昌太守府的府衙门前,更是到处都沉寂着一片死一般的幽静。

夏侯湛和富安主仆两个到了府衙门口后便纵身从马上一跃而下,早有府内的衙役看到他们的太守大人后慌忙忙急跑过来,接过并牵走了夏侯湛二人的马匹。

夏侯湛下马立定后,先远远地扫视了一下府衙门外的环境,果真就看到衙门的朱漆大门外,一个道人装束的壮年男子肩背着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裹,头顶着烈日,面朝向府衙,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候着……看罢一会儿后,夏侯湛便健步如飞,紧走了几步来到那个道人的近前,抱拳一礼,“在下许昌太守夏侯湛,未知道长寻我,有何事见教?”

那道人此时也早已回过身来,“太守大人,贫道稽首了,……”

“道长一路劳顿,请随我到堂内叙话。”夏侯湛脸上十分恭敬地笑着,边说话边略微地打量了一下他面前的这位道士。他见这道长生的额宽体阔,身形魁伟,比自己还高有半个头,眉藏万刃锋,眼凝千湖水,面容淡定,目不暇张,一看就是位胸有乾坤,身怀绝技的尘外高士。他注意到在这位道人的左脸之上尽管非常明显地长有着一大块粉红色的胎记,但却丝毫也抹煞不去他浑身上下无处不在透溢着的,那么一股侠义和正义之气。

“多谢大人,不必了,贫道此来只是代人送上这份礼物,便要告辞回去了。”那道人在见到他眼前的夏侯湛后,目光中只是很短的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惊叹之色,而后便很快地就恢复到了他最平常、最淡然的状态,话语说完后,他便稍显费力地把身上一直背着的那沉甸甸的包裹从自己的肩上卸了下来,弯下腰去放置到了他和夏侯湛两人脚下的地上,敞亮亮的打开后,又从内中取出了一小块儿写有文字的绢布,递到夏侯湛的手中,“大人,贫道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告辞了。”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