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这就是咱们今天的客人?”男人黑发高束,身着宝蓝色长袍,袍面祥云吐纳,腰环佩玉,走起路来,也是个不急不缓的性子,“你可是有好生招待人家?有没有替人家算算运势?”
说完这话,男人才像是注意到了平野面色不佳,笑盈盈道:“公子可是舟车劳顿?咱们这地方吃的不行,住的么倒是管够。等下便让小无念把他的褥子腾给你休息,可好?”
平野机敏地后退一步:“这位兄台,有话直说。”
“好吧,看来小兄弟也是个爽快之人。”青年呵呵一笑,玉扇遮脸,很是娇羞,“有钱么,分我一点。就当是借给我和小无念,利息还不错,比放在钱庄高多了。”
平野:“……”他转身就走。
可便是这一转身,身后的芙泣便展露于人眼前,平野甚至尚未扬鞭,那男子竟然闪到他的面前。
“你那把琵琶,是谁的?你的?还是别人的?”男人仿佛一瞬褪去了方才的不正经,想要伸手夺走芙泣。
平野眼疾手快,将芙泣抱入怀中,身形一转,几个飞云踏步,站在了大殿的青瓦之上。
“恕我不能告知。”平野抱紧了芙泣,冷声睥睨楼下的两人,“在下还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再会!”
说着便要离开,但那人显然已经发现了平野手中的珍品,立刻追了上来。
一前两后,三人飞身穿行在树丛之中。
平野是丢了马车,但芙泣和银子都在身上,心中再无挂念。可男子似乎也并不打算放弃,在平野身后穷追不舍,直至平野行到一处山崖,再往下看,竟然已经是万丈深渊。
男子追了过来,同平野有三尺之远,“小公子,我不会抢你的东西,我只需要一个回答。”
平野回头,望着深不见底的谷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道,“难不成阁下追我半日,就是为了知晓这琵琶的来历?”
纵然他不明白这琵琶究竟市价几何,也知道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只是这人方才都还嘻嘻哈哈,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缘何看了这琵琶就乱了阵脚?
“……是。”男子坦荡道,“我就是想问它的来历。”
恰到此时,无念也追了过来,见两人正在悬崖边对峙,气喘吁吁,扶住膝盖道:“平野大哥,你轻功这么好,之前在茶摊竟还谦虚到那般地步!我真是……我真是……”
“真是什么?”男人瞥了一眼无念,被这精疲力尽的样子逗笑了。
“真是五个身体趴在地上……”无念想破脑子,总算想到了这句话。
男人随即合扇给了他一个脑瓜嘣:“五体投地。”
“对对,五体投地,五体投地。还是亦大哥你学识渊博……”
两人闹了一阵,平野倒是状况之外,他只管着沉默,想看看这算不算两人的缓兵之计。
那名叫“亦大哥”的男子直直看着平野怀中,久久,叹了口气:“小兄弟,不瞒你说,我追你至此,的确是为了那琵琶,可我不是想要抢走它,而是想看看它。”
平野抬抬下巴:“兄台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男子苦笑一声,道:“你想,若我真是为了杀人夺财,方才离你那般靠近,我的暗器就能夺走你性命。你再想想,我这话可曾有半分作假?我后来不过是想问问你那琵琶的来历,谁成想你竟如惊弓之鸟一般,这下我是不得不追了。”
男子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平野心道,方才在庙里,那暗器厉害,也是肉眼可见收了力的,若真是全力暗算,他眼下或许还被困在庙中。
可……
“可这世间琵琶千千万万,你怎么不去寻他人的琵琶,反而要来问我的琵琶?”
在不清楚眼前人底细的情况之下,他断断不能将姜渡月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分。自然谎称琵琶是他的。他倒也是也想看看,这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实不相瞒,你这琵琶,和我一位故人用的琵琶实在过于相似。”
故人?难道说的就是姜渡月?
平野蹙眉道:“这话谁都会说,你要我如何信你?”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男人微微一笑,山风拂过,宝蓝袍子上的祥云仿若正在徐徐而动,“你将那琵琶举起,看看那琵琶后颈,是否有一朵暗金芍药。”
平野将信将疑,将琵琶抱在怀中,定睛一看,顿时心跳如雷。
——琵琶颈处,一朵暗金色的芍药,正在悄无声息地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