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问向罗皓光,他正沉浸在她所说的故事里,对于她的发问愣了愣,随后道:“定是她觉得不值得才变了。”这样聪慧的女子别人影响不了她,只能是她自己放弃。
“呵,好可笑,”海余鼻腔哼了一声,“你是外人都能看清,他却看不清。他的后院来了一个新的妾室,这个人聪明美丽很有手段,长姐在看到她时幡然悔悟她真的太俗了,竟妄想用美色来留住一个人的心。她在那一刻想通同时也痛斥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她为自己不耻同时也为那些女子可悲。”
她讲得很动情,泪眼闪烁,头微微抬高,不让泪落下。通过她的转述罗皓光仿佛看到一个孤洁通达的女子向他们走来,她浸在光束里,明明很模糊却耀眼得刺目。
“她做回了以前的那个长姐,经常回来看我,不再为那个贱东西影响情绪。后来有一天,她说后院有多少女子不得不以色侍人,既可悲又可恨,她要做她自己。我听得不明白,直到传来她死的消息我才明白她说的话。她用一根白绫来告诉世人她不是不会而是不屑这些肮脏,更不会委屈自己,她还是那个会看着别人变美露出欣赏眼神并赞叹的人。”
罗皓光万分震惊,立马又变为了然,她不愿再挽回言如玉的心,以她的身份只会让更多人磋磨她。她不愿被羞辱,更不愿自己同流合污,只能以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她的一生是傲气凛然的,不应该埋没在后院争宠中。
只是她不幸运。
“所以上次猎场刺杀是为了替她报仇?”
“他不该死吗?我早就想杀他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父亲对海威加很看重,每次他练武我偷偷地学,其实他们都知道,只是认为我也掀不起大浪。反正没人管我,便经常混迹在外,直到猎场才有机会,可惜让他逃了!”
罗皓光听着她的咬牙切齿皱了皱眉,这种人不值得她搭上自己去杀。她混迹在城里只要有欺负女子的狂徒就出手相救,原来是受她姐姐影响。也庆幸自己脸皮厚才缠住她知道了她为何讨厌与男子打交道。
“你不能再去杀他了。”
“为什么!”海余站起来质问他,“你觉得他不该死,你也是一丘之貉!?”
罗皓光也站起来,坦诚道:“他该死,可是不值得。你长姐的死虽与他有关,但更多的是她的宣告。她做了自己,也不后悔这样的结果,若你为她报仇害了自己,你觉得她会心安吗?”
“那又怎样!直到现在父亲他们都认为长姐是为了争宠争不过别人而自杀的,在他们眼里她是个善妒不容人的人,明明她不是!”
她拔高了音量,有些激动,罗皓光试探着攀上她的肩,耐心道:“你要去向一个给你定了标签的人说你有多好无疑是对牛弹琴。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同简直是对你长姐最大的污辱。她一生的不幸她用自己来反抗了,她还能希望你再为她报仇而毁了自己吗?”
海余哑然,眼眶里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罗皓光抬手,又僵在半空,最终放下手,沉道:“对不起,我利用了你,让你看到这些不堪。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不要再去冒险,也不要再被我这样的人利用。”
她泪眼模糊,看了他一瞬后蹲了下去,抱头哑声哭泣起来……
罗皓光无比痛恨自己,蹲下去看着她抽耸的肩头心中哽咽。伸手想环抱她于胸前让她哭得放心一点都不敢,这些哭泣中也有他的一份,他凭什么事后做一些无济于事的补偿。
北王府里,烛光葳蕤。
折射灯星的灯火将承平居照得如白昼,眠床上的人手指微蜷,青睫颤动。百里弘深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有时还能听到他发出一些呓语。
从他昏迷到现在已经十天,百里落苏为此也消瘦了一大圈。七安和承平居里原来的士兵经过上次她的发怒都调了过来,只是熙王不准她探监,所以关于夏轻染的事她也只能听说。
晓月告诉她雍国人全走了,她诧异一瞬,心中虽有点责怪赵行渊不辞而别,转念一想他们并没有非得要当面辞别的情分,闷闷不乐一瞬后就释然了。
“公主,我来替殿下擦擦脸。”晓月端着一盆温水走来。
百里落苏挪挪身子,让出一部分位置给她操作。不知是不是久没晒太阳或者练武的原因,她感觉殿下的手都白嫩起来,一想到公主连日来的操劳不免唉声叹气。
“公主,你还是回宫吧,这里我来照顾就好,再这么下去公主都垮了。”
百里落苏疲惫地摇了摇头,她的眼周布满黑眼圈,眸光似一层黑纱遮住了光芒,有些黯淡无神。
“前晚还凶险地发起了烧,若不是医官时刻蹲守,恐怕早向阎王报到了。”
“要怪就怪轻染,我们对她这么好,她……咦?”晓月擦完脸拿起百里弘深的手擦拭,刚说到夏轻染就发现床上人的手指勾了一下,惊喜说,“殿下刚刚动手了!”
闻言百里落苏起身弯腰看向他的手,半天没反应,狐疑问:“你看清楚了?”
“我没看到,是殿下突然抓了我一下。”说着她还把手凑到落苏眼前表示她没有说慌。
“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晓月看着那只手出神,想了半天才纳闷说:“难道是我说了什么?”
“对,轻染!”百里落苏回过神来,对晓月说,“你再说一下看看。”
晓月迟疑,随后蹑声蹑气地说:“轻染出事了,她被抓还被打,快要死了……”
像是为了应证一般,百里弘深的手再次抓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