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李】捉鬼实录
序章
“冤孽!”
云海之巅,罡风烈烈,吕洞宾傲立其间,广袖随风翻卷。他神色凝重,垂眸凝视着掌心中两点仿若太极阴阳鱼般紧密绞缠的真灵。其中一缕灵光似脱缰野马般桀骜翻涌,寒芒闪烁间仿佛裹挟着无数刀剑交错的杀伐之气;另一缕则宛如静水深流,表面波澜不惊,可深处却暗藏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真是两个痴儿!”
吕洞宾轻轻抬手,指尖灵动地掐诀,刹那间,周天星斗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璀璨星河倒卷,熠熠光辉中,如画卷般映出二人往昔种种。数十载岁月里,他们的命运轨迹交织缠绕,红线早深深嵌入灵魂,本应是天定良缘。然而世事无常,诸多缘由致使他们的情感之路坎坷波折,兜兜转转,蹉跎往复。即便历经九老洞一役后达成和解,可彼此心间的那层隔阂,却依旧如一层薄纱,虽轻却难以彻底拂去,未能真正敞开心扉。这份复杂纠结的情感,最终演变成了情劫入煞的困局,因果相互纠缠,剪不断,理还乱,连渡劫这般至关重要之事,也因之遭受重创,功亏一篑。
思及此,即便吕洞宾如今已然位列仙班,超脱尘世,还是险些被这两个孽徒气到当场升天。
“修什么有情道?修成这般不死不休的冤孽!”
虽说大道无形,随心而修,但这俩孽障明明天赋资质丝毫不逊色于他,却都有志一同修有情道,还偏将劫数落在彼此身上——这也就算了,修到最后竟还落了个情关难过,情劫入煞的后果!
终究师徒一场,到底舍不下这点牵绊。叹息过后,吕洞宾细细感应着掌中真灵,如今二人渡劫过半,勉强也算沾了点仙气,只是以如今的状态若回归本身只有身死道消一途,唯有另辟蹊径——思及此,他干脆将真灵拢入袖中,垂眸看了眼下方相隔千里之遥的两道身影,指尖一点,便将之封存起来,而后并指划过眉心,额间金纹骤亮,生生从仙骨中抽出一缕本源清气。
那清气化作锁链将两道真灵缠绕裹覆,如春蚕结茧般层层封印,又取千年桃木为引,与真灵气机相连,桃木顷刻化作两尊小童模样,五官虽不明晰,气质却是分明:一个桀骜,一个清和。他微微颔首,而后手腕一翻,将两道真灵向下投去:
“既要化解执念,便去红尘里磨个干净——去罢!”
随着他话音落地,清气茧已然坠入轮回道。吕洞宾垂眸望着掌心两尊小像,忽而低笑一声,仙身化作灰袍老道,踏云落入华山深处。
【卷一:神龙劫】
第一章
时维九月,骄阳依旧似火,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仿古的宫阙楼阁之上,即便躲在阴凉处,李裳秋仍觉闷热难耐。她一边将掌中的小风扇凑得更近几分,一边温声细语同电话那边的人交代道:“到了之后,高叔叔会直接带你去落脚。住处和其他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引得少女嘴角笑意越发分明:“有什么麻烦的?难得咱们姐弟有机会聚一聚……”
话说到一半,忽听不远处副导演高声叫她:“下一幕准备!女主呢?裳秋,快过来!”忙转头应了一声,匆匆道了句:“先这样,我先工作,其他等你来了再说!”,而后挂断通讯将手机风扇等物交到助理手中,快步走向威亚装置。
一旁的导演紧跟其后,口中不停说着戏:“裳秋,这一幕你是要当众表演一段剑舞,给你父皇贺寿。动作一定要优美流畅,表情要带点得意与挑衅,把安乐公主那种惊艳与野心勃勃的感觉展现出来。”
李裳秋一边点头,一边熟练地系上威亚装备。剑舞的动作她早已反复练习,每一个旋身、每一次挥剑都烂熟于心,待系好安全装置后,她伸手接过场务递来的对剑,握住剑柄的瞬间,一股莫名的阴冷之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奇怪,这剑怎么这么冷?
一闪而过的思绪很快被导演的催促打断,她随手挽了个剑花,确定手感无误,便不再多想,摆出姿势准备开拍。随着场记板“啪”的一声脆响,音乐响起,她脚尖一点,随着箍在腰间的力道天外飞仙般跃入舞台,向着首位身穿皇袍的中年男子露出个明媚而肆意的笑容,轻盈地舞动起来。
双剑在她手中翻转、挥舞,身姿如蝶般灵动。虽只是学了短短数日的舞蹈,李裳秋舞动之时却无半点滞涩,手中双剑更是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如臂使指,格外顺手。李裳秋渐渐沉浸在剑舞之中,仿佛真的置身于那繁华的宫廷宴会之上。
为了舞台效果,这支舞设计得不算复杂,高难度动作却不少,除却舞剑,还要搭配红绸于半空中纵跃。李裳秋练习多日,又有威亚相助,行云流水攀住红绸纵身跃上半空,正要下腰造型,眼前突然出现诡异的幻象:一位身着红衣、面容绝美的女子,手持长剑如鬼魅般朝她刺来,眼中尽是决绝与狠厉,还带着几分嘲讽般的蔑视。
这一剑来得着实突兀,剑风凌厉,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穿透。李裳秋顿时花容失色,整个人仿佛都被那凌厉剑意锁住,手足僵硬,跟着身上一轻,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由惊恐地尖叫出声:
威亚断了!
场中众人只听见一声惊呼,便看到李裳秋从威亚上直直掉落下来。原本还在有序拍摄的片场瞬间乱成一团,导演焦急地大喊:“快叫救护车!”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现场一片嘈杂混乱。
……
长安中学,高三一班教室内。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即将迎来十一假期的学生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冲出教室,不过片刻,教室里已空了大半,少数脚程慢的也满脸兴奋,洋溢着放假的喜悦。
相较他们,仍坐在位置上不紧不慢整理书本的李忘生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人好奇瞥视,他也不在意,拢好作业本便转身打开窗台上的双肩包,将之端端正正塞入夹层。窗外斑驳叶影落在少年人清瘦的肩头,光明弥漫间,眉心鲜红小痣平添艳色,将他清肃的面容衬出几分红尘气息,显出些许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鲜活。
“李大仙,又去华山闭关啊?”室友陈浩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书桌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含糊调侃,“十一长假七天都宅在家,你家管得真比衡水还严!”
另一室友柳惊涛探头进来,笑嘻嘻补刀:“忘生他家那可是祖传道观!回去大概率还有课业要学——哎,谢哥这次来接你不?方便的话正好让我蹭个车,我给车费!”
他们两家住得近,也算是老乡,彼此又考进同一所高中,虽然不是同班却是同寝,交情自是比旁人多些。这会儿教室中其他人走得七七八八,更不会有人来管他流窜班级,任由他大摇大摆进门,凑到李忘生和陈浩身边。
李忘生对他的到来更不意外,抬眼看他微微摇头:“师兄不来,我假期不回去,要出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