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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追究（第1页）

天蒙蒙亮时，李维才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山坳。

血腥味混着焦糊味，被晨露泡得发沉，踩在脚下都黏得慌。

段熠还站在铁丝网前，背对着他，手里夹着支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没掸。

“段哥。”李维的声音有点哑，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没敢再靠近。

段熠没回头，烟往铁丝网上一磕，烟灰簌簌落在血污里。

“人呢？”

“高旭英扣下了。”李维攥紧了手心，“他说……那些人擅闯哨卡，按规矩得‘看管’着。但也说了，不是不给段哥面子——以后段哥的人过北境，他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刻意盘查。”

这话半真半假。

高旭英确实提了条件，但没这么客气——他原话是“拿北境三个月的通行便利换人”，李维把话圆得软了些，怕刺激到段熠。

段熠沉默了。

风卷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李维心里捏着把汗——他以为段熠至少会踹翻旁边的铁架子，或者骂句“操他娘的高旭英”，毕竟这是明摆着的拿捏。

沙勐和吴努缩着脖子没敢吭声。

山坳刚暴乱完，段熠的火本就没消，高旭英这时候扣人提条件，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可段熠只是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李维发白的脸，又看向高旭英哨卡的方向，眼底的红还没褪，却奇异地没窜火。

“他就这点要求？”

李维一愣，点了点头。

段熠突然笑了声，那笑意却冷得像冰：“高旭英倒是会算账。”他顿了顿，“行啊。告诉他，人要是少一根头发，北境的路，他也别想走顺了。”

这话一出，不光李维，连沙勐和吴努都惊了——段熠居然没计较？

这可不是他的性子。

上次高旭英的人多看了两眼他运“货”的车，他都让人砸了对方的检查站。

“段哥……”沙勐忍不住开口，“就这么让他拿捏了？”

“不然呢？”段熠瞥了他一眼，“现在去端他的哨卡？山坳的棚子还塌着，你去盖？”

沙勐闭了嘴。

李维反应过来——段熠不是不计较，是在忍。

山坳刚乱过，棚子要修，“货”要补，有人还等着对账，他暂时腾不出手跟高旭英硬碰硬。

“去回话。”段熠的目光落回李维身上，没再提高旭英，“让他看好人。等我腾出手，亲自去‘接’。”

最后那个“接”字，咬得极轻。

李维松了口气。

段熠没再说话，重新转过身，望着铁丝网外的晨雾，身影在熹微的光里显得格外孤冷。

李维快步往外走，心里疑得慌——段熠刚才的眼神太静了，静得不像刚被人拿捏了的样子。

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李维回到糖厂时，看到徐津婷正蹲在门槛上，手里捏着块木片，在地上划着什么。

见李维过来，她抬起头，眼里的红还没消：“他们……还能回来吗？”

李维没敢看她的眼睛，含糊着：“段哥会想办法的。”

徐津婷低下头，继续用木片划着地：“山坳里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回来’的命。”

李维没接话，快步走过。

他不敢告诉她，那些人能不能回来，全看段熠和高旭英的博弈。

而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卧底，能做的，只是守住陈默已经安全离开的秘密，和那十一个人暂时还活着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