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个昏君为了修建摘星台玩乐,强征父亲去服劳役,活活累死在冰天雪地里。
想起他为了尝一口什么灵兽羹,就纵容手下修士圈禁整个村子的人当诱饵,死伤无数,母亲也死于凶兽口中。
想起他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就下令将十几个只是小声说话的宫女太监,在宫门前用蕴涵灵力的鞭子活活抽打至死,血肉模糊,惨叫连连,而他却在亭台楼阁上饮酒作乐。
想起自己每天当值都提心吊胆,不知道哪一句话、哪一个眼神就会触怒他或者哪位仙师,下一刻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修士们杀人太容易了,一个法术,一道眼神,甚至只是心情不佳时随意一挥袖,凡人就像被风吹倒的草芥,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多问一句。
她想起阿沅看着人皇时那怜悯的眼神……她凭什么怜悯他?他锦衣玉食,手握生杀大权,他有什么好可怜的?真正可怜的,是那些被他一句话就夺走性命、夺走亲人、夺走一切的人!
恨!好恨!
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皇!更恨这些高高在上、拥有力量却从不肯低头看一眼尘埃的修士!
恨那叫阿沅的女人,为什么要救这样一个暴君!
为什么连这样都伤不到他分毫,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
就在这极致的恨意与绝望中,她感到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托起。
无数道水流自地面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湛蓝触手,瞬间将人皇死死缠绕、禁锢,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只剩下惊恐瞪大的双眼。
而一只手从身后轻轻揽住了她,握住了她因脱力和恐惧而不断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那手冰凉如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孟临渊不知何时已俯身在她身后,几乎是半拥着她,声音温柔。
“恨他,是吗?”
宫女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点头。
“想杀他,是吗?”
她用力地点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顺着那相贴的手掌,缓缓流入她几乎干涸碎裂的经脉。
孟临渊握着她的手,缓缓抬起。天地的灵气凝作一柄剔透晶莹、流转变幻的长刀,锋锐无匹。
小宫女被那股力量引导着,手臂平稳地抬起,刀尖精准地对准了赫连绝因惊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暴君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他拼命挣扎,却被水流捆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嗬嗬的嘶鸣。
“刀,是这么用的——”
那覆在她手上的力量微微一送。
噗嗤!
这一次,刀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层曾经坚不可摧的护体灵气,精准、平滑、毫无滞涩地没入了赫连绝的心口。
人皇的身体猛地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瞳孔中的疯狂、暴戾、痛苦、恐惧……所有情绪瞬间凝固,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揽着她的手臂松开了。
那股支撑着她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
宫女脱力地后退一步。她看着人皇缓缓倒下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扬起细微的尘埃,和他怀中断气的阿沅摔在一处。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