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天气变化太无常的缘故,陈安生在那日过后就发起了高烧。
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额头和脸部一阵阵散发着热意,胃口也很差,什么都不想吃。
容念当然没有去上课,而是特意请了假留在家里照顾他。
大少爷毕竟不怎么有照顾和服侍人的经验,虽然是一心想照顾他,却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
毛巾没完全拧干就给他敷在额头上,以至于枕巾都被打湿了,还得起来更换新的;冲药剂的时候把握不好温水和药物的比例,陈安生只喝了一口,就品尝到了在单恋里都没感受过的深刻苦头;水银温度计还没甩下去就重新给他使用,导致显示的温度高到一个离谱的地步。
万幸大少爷还剩着点自知之明,知道如果亲自下厨,不仅可能会损耗掉一整个厨房,也许还会把陈安生给毒死,所以选择点了清淡的外卖,给他喂食的时候倒是做得熟练很多,虽然陈安生其实更想自己吃。
发烧固然难受,不过他还没有柔弱到连饮食起居都无法自理的程度。但容念一副很沉浸在照顾他的过程中的样子,他就也没多加推拒。
小时候他也去容念家里玩过小孩子都很着迷的过家家,容念家里玩具向来很丰富,其中就有着一整套的迷你厨具,微波炉,煮锅,碗筷,乃至到食材,全然是按照现实中的模样等比例缩小的。
容念对这套玩具本身没有多喜欢,就只是喜欢让他来用,自己在一旁围观,时不时来一个突发情景剧,“我下班回来了,今晚吃什么?”
陈安生就会将迷你锅端上来,非常配合容念的情景设定,“我煮了糖醋排骨还有上汤娃娃菜,你想先吃哪个?”
随后两个人就会像模像样地拿起玩具厨具,给彼此喂空气,再装作品尝到了绝佳美味的模样。
现下容念显然是又回忆起了那时的趣味,陈安生每吃一口,对方都要“啊”一声,还和他玩“小飞机来咯”这种哄一两岁婴幼儿的把戏。
二十多分钟就可以吃完的饭菜,硬是在这样的游戏里延长到一个小时才吃干净。
喂完他吃饭,容念又给他喂药,这次稍微熟练了一点,知道水要加多一些,也知道要提前试一下温度。
药带有一定的镇静成分,吃完陈安生就开始犯困,容念扶着他躺下去,没一会陈安生就睡熟了。
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做噩梦,陈安生是从周围人模糊不清的面容判断出来自己处在梦境里的。
虽然是梦境,可唯独容念一个人的脸很清晰,就算隔了一个走道的距离,陈安生也能看见对方是在对着某个女生笑。
一方面知道这是梦,另一方面又被病毒剥夺了大脑运转的能力,陈安生定定地站在那,望着这副迟早会出现的场景,并未上前打扰两人。
女生说了句什么,恰好戳中了容念的笑点,两个人一起笑了半天,随后女生像是指了指这边,容念也跟着望了过来。
“那是谁啊?”陈安生听见女生这样问。
梦境里的容念露出厌烦到懒得多说的表情,“他啊,就,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啊,你们俩之前关系不是很好吗?”
“也还好吧,就那样,而且之前是之前,”他眼睁睁看着容念俯下身,吻了女生一下,又重新站直,“现在我不都有你了嘛。他算什么?”
陈安生满头冷汗地醒来,容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下来,就躺在他的身侧,神色安稳,睡得很香。
他注视着对方的睡颜,逐渐平静下来。
再怎么样,容念都不至于这么对他。好歹是这么多年的竹马了,容念不是那种薄情到夸张的人。
前提是他不要流露出自己一分半点的真实情感,而是像个最讲义气的挚友一样,笑着为容念和对方的女朋友送上祝福,再若无其事地退场。
否则,一旦他表现出异常的不舍,嫉妒,或者伤心,容念肯定会感觉到不对劲,从而察觉到他的歪心思。
到那种时候,容念搞不好会比梦境里更嫌恶他。
容念睁开眼,目光很是清明,陈安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大概醒了有一阵了,只是在装睡而已。
“干嘛装睡?”
“想看看亲爱的你会不会给我个睡醒吻啊。”容念凑过来,陈安生下意识往后撤,“别一会传染给你了。”
然而容念还是伸出手,阻拦他继续往后退,不由分说地往前探身,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陈安生下意识闭上眼,听到容念在他耳旁确认,“好像消了一些了,没那么烫了。”
对方关切他的样子和梦里他所想象出来的模样判若两人,陈安生暗中松了一口气,噩梦带来的不安定总算消散了个彻底。